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九章 六尾

關燈
笏九不見了。

江墨第二天一早醒過來,想起笏九還被禁足於陣法當中,急急忙忙起來刷牙洗臉直奔公園,沈媽媽在後面喊了她好幾聲她都顧不上應答,她到了公園之後卻沒有看見笏九,連昨晚她在地上畫出來的那個圖陣也不見了。

她以為自己記錯了位置,可是她幾乎將整座公園翻了個遍,還是沒有找到笏九,一絲痕跡都不留。

她一邊找,心裏邊的焦慮感不斷漫上心頭,就怕他在昨晚有個什麽不測。

昨天晚上她就應該守在這裏一直陪著他到子時才對。

再不然睡覺之前過來看一眼也好。

……不對,昨晚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?

公園的林蔭小道邊上間隔橫列了好幾張長形的木椅子,江墨就近挑了一張坐下,冷靜下來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情,尤其是她怎麽睡著的。

她好像是靠在了藺傒文身上睡過去的,不過今天早上她確實是在自己的房間裏醒過來的。

所以昨夜他偷偷進了自己的房間?

穿墻而入麽……

江墨在公園裏逗留了好一陣,直到逛公園的大爺大媽多起來她才想起來要回去。

書社門口的那條由青石板鋪就的街道暴於朗朗烈日之下,地面上一塊一塊的石磚被曬得白花花地讓人看花了眼,偶爾有人經過,偶爾有人進來出去。

沈媽媽下得樓來,看見她魂不守舍,兩只眼睛只盯著外面,門口那塊地磚都快讓她給望穿了,那模樣十分不對勁。

她走了過去,敲了敲桌面,道:“想什麽呢?這麽全神貫註?”

江墨回過神來的時候,猛一下感覺到眼睛一陣不適,大概是她對著門口那塊發光發亮的地磚看得太久,閃到眼睛了……她拼命地眨巴著眼睛,還想用手去揉。

沈媽媽摁住她的手,說:“多眨幾下眼睛,過一會兒就好了。”

江墨一雙眼睛不停地撲閃,直到擠出了幾滴淚水,幹澀的眼睛讓淚水一滋潤,果然就沒事了。

沈媽媽看她沒什麽精神,不免有些擔心,“今天怎麽了?有心事?”

“沒。”江墨說。

“你……”沈媽媽下意識就想說點什麽,但是一張嘴忽然又停住了,只往周圍看了看,道:“對了,咱家那銀狐狗子?平時看它不是在這邊趴著就在那邊躺著,今天怎麽沒看見它?”

江墨愁的正是這件事。

笏九不見了,她想找個人來問問都不知道上哪找。

笏九這只狐貍精,皮糙肉厚,賤兮兮又賊兮兮,她不是很相信他會輕易出事,只是眼下他下落不明,她想找那些人來問問,卻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找起。

她好像一下子就和那些人斷了所有聯系。

直到現在她才意識過來,她和他們之間似乎並不存在對等的關系。

向來只有他們找她,沒有她主動找過他們。

沈媽媽看她愁雲慘淡的,一經猜想,不由一驚:“狗子不見了?”

江墨看著媽媽,特別沈重地點點腦袋,“今天早上起來就沒看見它了。”

“昨天晚上你不是托人給我塞了一封信,說帶它出門遛彎去了麽?”沈媽媽過去把信從櫃子裏拿出來,“你出門跟我說一聲就行,寫什麽信?”

“寫信?”江墨接過媽媽遞過來的信紙,上面確實是自己的字跡。

昨晚事發突然,她心存僥幸地托楮魅幫自己給媽媽帶句話,當時情況實在緊急,她也顧不上這許多事,沒想到這楮魅挺機智,居然想到了寫信。

說到楮魅……

從今天早上到現在,她好像沒看見他們出來活動過。

沈媽媽問:“你昨晚把它帶回來沒有?”

江墨面有郁色,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。

沈媽媽驚問:“昨晚就丟了?”

江墨:“……”

……

沈媽媽一路找狗,一路念叨:“你說,平時它的飯量那麽大,還喜歡挑食,挑食就挑食吧,它還喜歡挑一些精貴精貴的東西來吃,富養了這麽些日子,現在要是丟了那就虧大發了!”

江墨:“……”

沈媽媽繼續道:“你說這狗子,虧得平時咱們如此厚待它,好吃好喝伺候著,沒想到出一趟門就把回家的路給忘了,忘恩負義的狗東西!回來看我不收拾它!”

江墨還是不由擔心笏九是不是碰到了什麽勁敵,不知道有沒有危險。

……

笏九靠在一顆樹下,對面站著山鬼。

剛才江墨過來找他,他看見了卻沒有現身,他現在有點私人恩怨需要解決,不想她牽扯進來。

山鬼寒著一張臉,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,“該說的昨夜我已說清楚,尊師並不在人世間。”

笏九老神在在地笑著,“說來也巧,昨夜我碰見了個人,他說我師父被冥君扣留在了冥府裏,至今已有千年。”

山鬼聞言,有些懷疑其可信度,“冥君雖不近人情,但也向來公正不阿,他若真這麽做,此舉定有他自己的道理,你既要你師父的下落,只管找他去便可,現在放了朝歌!”

笏九搖搖頭,“你幫我把我師父找出來,朝歌馬上還給你。”

“並非三界所有均可任由我來推算,”山鬼說:“若只事關凡塵俗世,我助你一臂之力又有何不可?如若其人身在鬼界或是天界,請恕玉溪無能為力。”

“這麽說,我師父當真被扣留在了冥府中?”笏九喃喃道。

山鬼不讚同地搖搖腦袋,“是與不是並不由你我等說了算,你去問問那冥君便知,妄自猜測不過徒增煩惱罷了。”

笏九神情冷落,目光淡淡看向他,“這位冥君的脾性我多少算了解一些,他如果可以對我說實話,又何須欺瞞我上千年?”

事到如今,他還能信誰?

沒有了。

這世上他除了師父,唯一信的便只有那姓藺的,他信他身為冥府之君,舉足左右,便有輕重。即便當年他斬去他的三尾,他也自認是自己咎由自取,怪不得誰。

可誰曾想到他會如此欺瞞於他!

笏九陰惻惻笑道:“今日我本想和你再做個交易——”

……

藺傒文也在找笏九,昨晚他把山鬼之妻朝歌給帶走,此舉實在魯莽。

笏九和山鬼之間發生過什麽事,他大概能猜出一二。

一直以來,笏九只一心尋找他師父的下落,而山鬼擅長蔔卦推演之道,山鬼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幫他蔔卦,這兩位之間必定有了交易,山鬼心中同樣有個夙願未了,笏九一定答應了他什麽,才會導致山鬼在百鬼之夜現身。

而百鬼之夜,笏九卻擄走了朝歌。

那麽是不是可以假設為,因為山鬼沒有推算出笏老道的下落,按照笏九陰晴不定的性格,一定惱羞成怒,此時再看到山鬼破除了封印之術,與朝歌團聚,他更為不忿,沖動之下便擄走了朝歌。

郁壘說:“這麽說來,封印朝歌的陣法是讓山鬼給破解的?六尾以封印圖陣作為交換條件,讓山鬼幫他推算出笏老道的下落?”

藺傒文點頭。

郁壘想了一想,道:“不對,那封印圖陣是桃李教給江墨,在百鬼之夜鎮壓六尾的妖氣所用,他如何得知那天桃李會拿出封印圖陣助他安全度過百鬼之夜?”

藺傒文說:“或許他在賭,賭桃李對他的一時心軟,此二人糾纏數千年,是恩是怨早已說不清楚,以桃李的實力,若真心想降服六尾,何至今日還讓他逍遙法外?”

“若當日桃李確實沒有拿出封印圖陣,那他還想硬搶不成?”

“或騙或搶,不就是他的一貫風格麽?”

郁壘忽然有些擔憂,“山鬼沒有推算出笏道長的下落,六尾必定會想來找先生問個清楚,怎麽天亮了他也沒有出現?”

“這正是我不解之處,”藺傒文說著,忽然道:“桃李怎麽樣了?”

“暫時沒有大礙,”郁壘想起昨晚桃李受傷的情形,不免皺眉,“那山鬼實在心狠手辣,他那一腳只差一點就會把桃李的三魂七魄給踢散。”

……

冥府向來戒備森嚴,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去幾乎不可能。

許多年前笏九來過一次,大鬧了一場,頗不知天高地厚,當時他跪在冥君跟前,以為輕則會被廢除千年修為,重則要麽不得輪回,即便輪回也是入那畜生道,或來世為草為木。

沒想到最後他只付出了斷去三尾的代價。

笏九駕輕就熟地避開了所有鬼差的視線,這裏和那時候相比幾乎沒有一絲變化,他沒有往地獄方向去,而是去了冥君的寢屋。

冥君的寢屋在一座獨立的院子裏,那院子很大,花花草草看得人眼花繚亂,裏面的回廊也互相交錯著,一不留神就會亂了方向。

而且這回廊是活的,每隔一小段時間,每一段回廊之間就會挪移一次,互相更換位置和方向,要出入這裏並不容易。

笏九曾經吐槽過這院子忒故作高深。

不就是一個睡覺的破地方麽?非得作出華容道那一套,讓人身陷期間,不進則退。

笏九兜兜轉轉,費了好半天才終於找到了冥君的寢屋,他伸手輕輕推門,兩扇格柵木門輕輕松松在他眼前展開。

裏面是個什麽陳設他沒心思去觀察,他的目的是青蓮花瓣。

那青蓮花瓣並不在藺傒文身上。

他記得這屋子裏有一座琉璃燈盞,那燈盞會自行發光,後來他才註意到發光的不是燈芯,而是一片花瓣,當時他沒太在意,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青蓮花瓣。

只是時隔多年,不知道那燈盞還在不在。

笏九繞過厚重的雕花白玉屏座,走進內室,果然在這裏面見到了一張長條案幾,案幾之上擱著一座琉璃燈盞,那燈盞裏的花瓣還在。

他立於案前思忖良久,擡起手想直接取走花瓣,手伸至一半,他又改換了將整座燈盞拿起來……

再次出來,笏九依然要面臨阡陌交通式的回廊。

這東西根本不可能憑記憶就能走得出去,要走出去得摸清它的變化規律,江墨就愛研究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,如果有她在的話,或許他能快些離開這裏。

笏九在回廊裏四處亂晃,碰見有路就走,沒路便回頭,他深知自己已經被困死在了回廊裏,由始至終他就沒想靠自己走出去。

他就在這裏等那位冥君過來。

***

作者有話要說: 托馬的!我莫名有一種寫耽美文的感覺是腫麽肥事!

明天想把六尾篇給完結了,所以內容會有一丟丟多,本來還得分個幾章。

以及,後天我可能要出一趟門,所以2號3號大概是不更了【捂臉逃匿,晚安。】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